翟人信背著採藥的竹簍子,慢慢的朝山裡走去.想到雨兒的笑靨,耳邊還盪著她小小的嬌嫩的聲音:”姆爹,今天要早點回來喔..”,想到這,翟人信臉上不自覺地滿是笑意.這個小雨兒,在牙牙學語時,咿咿呀呀的.通常小娃兒的第一句會講的話,應該是:”媽”.沒想到,小雨發了個”姆”音,並不接著發”阿”的音 (變成媽的音),而是發”爹”的音.就直衝著翟人信猛叫”姆爹”.這讓翟人信喜出望外,抱著雨兒親了又親,處處呵護,真格是”含在口裡怕融化了,放在手心裡,怕捏傷了”.白羚看到忍不住帶著醋意說:小雨兒是他的心頭肉.翟人信笑笑,並不反駁 (因為是事實呀).
雖說同是自己的骨肉.對風兒,翟人信是個嚴肅的爹爹.因為作個男人,長大以後是要扛起家庭,保護妻小的責任.所以,要嚴格管教.寵溺是害他,不是愛他.在他心目中,對風兒嚴苛,是一種愛的表達方式.而女兒是要寵要疼的.如果可以,翟人信願意這一生一世,盡其所能地永遠保護她,不讓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.
翟人信一邊走,信手把一些青草葉扔進簍裡.也用隨身的小鋤頭,挖出根莖狀的參根.唉,自小苦練武藝,練氣,練拳,練刀鎗,到最後練劍.當時,覺得自己威風凜凜,豪氣萬千,真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.可以闖出個名號來,幫著爹爹做更多的事,重新讓世人瞭解到墨家的志業. 但是..事與願違.因為翎兒而放棄了全部…這白羚兒心傷太重,戾氣深植.要根除之,只有花時間慢慢調養.要讓她找回對人的信心,在心中有愛.愛妻一心要隱居,要遠離人群.翟人信也只得由她. 到了鄉間隱居,這才發現..這些刀劍武藝,在日常現實的生活中,百無一用. 根本沒辦法養家活口. 幸好羚兒懂得煉藥.翟人信也學著認點簡單的藥草,幫忙到山裡採藥草,種些莊稼,做些粗活來幫忙.
其實,採藥對翟人信是再也簡單不過的了.基本上,這方圓幾里的後山,在哪兒有哪些青草藥,這幾年早已瞭若指掌. 所以,閒暇的時間就拿來練功.這十年,內功的修為,更進一層了. 可是..練功..只是為了排解時間,強身健體,並不是為了”回去”. 翟人信心中一痛,回去?! 唉..我已經保證這一生一世,都要陪伴著羚兒,除非羚兒願意,這輩子..難嘍..
其實,當初答應羚兒,是憑著愛情的一股衝動.現在想來,年輕時候激情浪漫的”一生一世”,和現實中的平淡生活歲月,完全不是一回事. 這樣的生活,翟人信早已厭倦.並不是不愛羚兒了,而是倦了,也累了. 長期離群索居的寂寞生活,磨的喪失了鬥志.曾幾何時,那個登高一呼,眾人擁戴,豪氣萬千的翟人信,已經變成沉默寡言,鬱鬱寡歡,沒有朋友,沒有未來夢想抱負的莊稼漢. 不論如何,他告訴自己, 要信守諾言,為了承諾和責任,他要甘心地安穩平淡過下去.
翟人信嘆了口氣,強迫自己別鑽牛角尖了.今天,是寶貝小雨兒的生日.該為她買些什麼呢? 這個聰明的孩子,要是..爺爺奶奶見到了,不知會有多高興啊?! 唉..這孩子,也沒去過熱鬧的地方.也沒吃過好吃的東西. 對了! 現在天色還早,應該還來的及趕上.翟人信一咬牙, 隨即展開輕功,往縣城裡奔去.
到了縣城,市場幾乎散了,只剩下三三兩兩的攤子,正在收拾著.翟人信懊惱自己來的太晚.瞥見一旁還有一根糖葫蘆,匆忙間買了.再買了幾個包子饅頭,未敢逗留.正要匆匆轉身離開之際,忽然聽到;”人信!是你嗎?真的是你!!!” 人信聽到熟悉的聲音,高興的大叫:”天啊..大慶!真的是你! 你怎麼會在這裡?” 大慶一把抱住人信,眼淚忍不住流下來:”我..終於找到你了呀!!! 十年啦..兄弟..十年吶..” 人信也忍不住鼻酸:”是啊..兄弟..你..們..都還好吧? 我..爹娘..還好吧? 他們怎麼樣?對我出走...他們..很失望吧?..我..”
只見大慶打斷人信的話, 急著說:”信哥! 事不宜遲,快回去! 鉅子病了,大夫說是不行了, 現在強撐著, 我想..是在等你..” 翟人信大驚:”什麼?! 我爹病了?! 可是…我..” 翟人信陷入兩難,想了想心裡有了計較:”大慶,你快先回去,告訴我爹,等我...我馬上帶著羚兒,和孩子們一起回家!羚兒有藥,爹還有救!!” 說罷,翟人信急忙衝了回去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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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早已黑了,羚兒今天還多煮了幾道菜,兩個孩子在門口,眼巴巴的等著.但是時間慢慢的過去.還是沒有爹爹的蹤影. 風兒和雨兒,又擔心又著急,爹爹到底去哪兒了?! 羚兒越等,臉色越難看,好不容易才有的一絲安全感,此刻早已消逝殆盡.心中不禁一寒:難道...他不要我了?!..連孩子們都不要了嗎?! 羚兒叫兩個孩子進門:”你們先吃吧,別等了..” 風兒應聲’好”,卻不動筷子. 雨兒搖頭不語. 這母子三人,就這樣圍著晚餐,一動也不動地默默的坐著.
“咚”的一聲,翟人信回來了! 翟人信臉色蒼白,急著對三人說:”快,快,快,整理一下衣服,我身上有乾糧,羚兒,別忘了妳的藥丸兒,說不定有用. 咱們快回家…” 白羚冷冷的說:”去哪兒?! 我家在這裡. 我哪也不去.” 翟人信急道:”羚兒!我爹病了,快不行了. 讓他看看風兒和小雨兒.妳也跟我回去一趟.我們再回來,好不好?!” 白羚淡淡的說:”這麼說, 原來,你一直在騙我,偷偷和他們聯絡? 當初,你答應我什麼了? 不! 我決不回去!”人信臉色慘白道: “他不是別人! 他是我爹啊!” 兩人越說越大聲,吵了起來.把一旁從來沒有看過爹娘吵嘴的風兒和雨兒,嚇的呆在一旁,不知所措.
翟人信忽然瞧見,風兒雨兒眼裡的懼怕,當即靜下心來.從懷裡拿出糖葫蘆和包子來,說道:”雨兒,這是糖葫蘆,是爹給你的禮物.和哥哥拿包子到房裡去吃吧.” 等到孩子們走了,翟人信堅定的說:”羚兒, 如果妳不去. 我一定要帶孩子們回去見爺爺最後一面. 妳放心,不出十天, 我們一定會回來. 妳一定要相信我!” 白羚又氣又恨,氣他不該欺騙自己,背地裡和他們聯絡.恨他不信守諾言,一生一世要永不分離!如今說走就走. 心裡既悲且苦,不發一言地起身進房,拿出一瓶丹藥,放在桌上. 翟人信心中不忍,知道此時白羚的心意,又怕她想不開.暗嘆一聲,走過去,輕輕地把她摟在懷裡,柔聲道:”這樣吧?! 我只帶風兒去.雨兒在家和妳作伴.小雨兒是我的心頭肉呀.她在這兒,我怎麼可能不回來?! 我看..這路程來回要七天,不出十日,我們一定回來! 別胡思亂想了.妳要相信我啊.是不?!” 白羚這時知道他去意甚堅,心意已決,再也無法挽回,只好不發一語.逕自回房去了.
此時,風兒和小雨早在另一個小房間裡,偷聽得一清二楚.聽到結論時,不禁面面相覷.雨兒急的快哭了,直嚷著”我也要去!!!” 風兒雖不願和小雨分離.但是,對外面的世界,有著無比的嚮往.當下只好哄著小雨:”別哭.別哭.來..看看這個..這就是糖葫蘆.我也只吃過一次.是天下最好吃的東西!妳吃吃看!” 小雨輕輕咬了一小口.哇!這..好甜啊..咦?!裡面還有點酸酸的.小雨畢竟只有六歲,注意力馬上被糖葫蘆完全吸引住了. 風兒趕緊說:”乖雨兒,妳乖乖陪娘在家.哥哥回來,一定再買個糖葫蘆給妳.” 小雨高興極了:”哥哥,說好了喔,我要兩個糖葫蘆!” 風兒連聲說好.只聽到翟人信在屋外催促:風兒快點! 風兒急忙往外走,小雨兒連忙攔住,在他手裡塞了一個東西說:”哥哥,別忘了要練習啊!” 風兒匆忙中,也沒細看,就把東西往懷裡一放,隨意點點頭,就趕緊到門口去了.
翟人信等在門口,仍不見白羚出來相送. 只好抱著小雨兒,親了再親,故意再三大聲地囑咐:別頑皮,好好聽娘的話.不用十日,爹爹一定會回來. 隨即牽著風兒的手,大步的走了. 小雨兒揮揮手,十足小大人的語氣大喊:爹爹,請放心.我會好好照顧娘的.快點回來喲…同時,就在屋內的窗邊,白羚癡癡地望著他們的背影,淒然低語:”信哥,信哥,求求你,讓我相信你.要..回來啊..”.
風兒跟著他爹沒日沒夜的狂奔,疲累不堪,不小心摸到了懷裡的一件事物,才想起是臨走前小雨給的.一看,原來..是那個被小雨偷偷藏起來的小銅鑼.
風兒當時並不知道,這小銅鑼竟是小雨兒留給他的僅存的物品. 也是風兒日後唯一珍藏的寶貝. 另一邊的小雨兒,做夢也沒想到,吃了這糖葫蘆之後,她的世界從此破了. 世上再也沒有小雨兒這個人了...
要知道小雨兒怎麼了嗎? 請見續集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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