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微微的亮了,在清晨曙光乍現之前,在竹林後面的小木屋裡,這一家人已經早早起床, 翟人信背著竹簍子,正準備出門,到山裡採草藥.眼睛看著妻子和一對兒女, 雨兒喚著”姆爹,今天要早點回來啊..”,翟人信笑道:”好好好,今天是咱們小雨兒的六歲生日,姆爹會早回來的.答應姆爹,今天別再闖禍了,知道嗎?”.說罷就帶著笑意揮揮手,大步向前邁去.
那是一個雲淡風輕的早上.陽光暖暖的,這家人就開始了平常一天的生活.風兒今年九歲,身材高壯像爹,面容清秀白淨卻是像極了他娘,個性謹慎,忠厚的個性,堅定的眼神,陽光正面的神色,五官長相雖然長的像娘,眼神卻截然不同. 在他旁邊有個嬌憨的小女孩雨兒,有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,咕嚕咕嚕的轉著,彷彿腦子裡有千千萬萬的鬼主意,隨時都有新鮮的”禍”等著她去闖.一刻兒也停不下來.說也奇怪,這個小女孩身材像娘,但是五官長得卻像他爹,活像個縮小版的翟人信.
翟氏在屋裡,望著這一雙兒女,眼神迷濛的令人難解. 她喃喃自語說:”我不是在作夢吧?這個夢太真了,是真的! 這老天爺真的給了我幸福?! 還是這賊老天早已忘記我了,讓我有這好日子過?! 然後,趁我不注意的時候,再給我致命一擊嗎?” 這翟氏娘家名喚做白羚. 面容姣好,若不是有兩個小娃兒在旁,誰也想不到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.只見她的臉上的表情忽冷忽熱,有時含笑,有時憤恨,有時恐慌,有時悲愴,靜靜地站在窗邊,想著心事.,在她的人生裡,信哥,就像是從井底唯一垂下來的救命繩,讓她這悲慘的前半生,有了轉折,第一次看見了希望.
與信哥出走之後,屈指一算已經十年了. 這十年,對飽經滄桑的白羚來說,是像活在雲端一樣,滿足快樂但是不踏實.因為太順遂,常常會不自覺的恐慌.深怕這個得之不易的幸福,眨眼會消失.在快樂的日子裡,總是對明天有深深的疑懼. 回想頭一年,白羚心裡又高興,又擔心.怕的是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,只是一場鏡花水月.因為害怕,所以疑心病重.翟人信只好一再保證,絕對一生一世都陪伴在她身邊,永遠不離不棄. 懷著風兒時,臨盆前總是夢見自己孤身一人,站在山頂, 強風吹的她跌下谷底. 驚醒後看見信哥堅定的眼神,才又安下心來.信哥說:”夢境都是相反的.這是胎夢啊.這胎兒,如果是男娃兒,就取名風兒,若是女娃兒,就喚作嵐兒吧!” 有了風兒的日子後,白羚心裡方才踏實起來,也減少心思去疑神疑鬼.開始每天認真的過日子. 後來又有了第二胎,臨盆時外面下著微微細雨.所以就喚做雨兒.這雨兒是翟人信的心頭肉,只要一提起小雨,翟人信的嘴角,總是忍不住的上揚. 這一雙兒女,那是他的驕傲.他常說”要風得風,要雨得雨,我翟人信,夫復何求?!”白羚至此,疑懼心漸減,安全感慢慢地增加.有了信哥和這兩個寶貝,我白羚再無所求.即使這麼平淡的日子,感覺卻像是釀在蜜裡ㄧ般.每天熬草藥,製造好驅風寒丸藥.初ㄧ,十五,到市集去賣藥,採買生活所需.這種與世半隔絕的日子,對久經風霜的白羚來說,是天堂.
風兒在屋外的空地上,手上不時翻弄著曬在地上的草藥.眼裡也得注意著熬藥的柴火供應,想著小銅鑼的位置,估算著要花多少時間,才能擊中目標. 心裡盤算著今天是小雨的生日,如果打不中銅鑼,進不了家門,就慘了. 這還不是最麻煩的..風兒想到這裡,突然醒悟過來,咦?! 糟糕…小雨..人呢? 於是趕緊小聲的叫:”小雨,小雨,妳在哪裡啊? 快出來,別闖禍了,給娘知道了,妳就糟糕了,快點出來! 拜託妳..今天生日..乖一點嘛…” 風兒心裡又急又無奈,從小對這個妹妹,又憐又愛.不管雨兒闖了甚麼禍,這個哥哥總是無怨無悔的扛著,風兒扛不住,爹爹就出手相救, 這爺倆兒對小雨兒,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. 小雨兒唯一只怕娘,說也奇怪,只要娘的臉一沉,雨兒就不敢造次. 每次雨兒總是躲在哥哥後面,抱歉又抱歉,保證又保證不再犯錯,說也奇怪,雨兒卻如此有本事,從來不犯相同的錯誤,每次都是”保證”最後一次”. 唉..今天不知道又有什麼"新鮮"禍了?!
雨兒聽到哥哥的呼叫,趕緊放下手上的金針,喜孜孜地跑向前去:”哥哥,你叫我?” 風兒眼見雨兒衣服乾淨,手腳沒有傷痕,地上草藥沒少,爐上藥汁氣味正常,柴火都在,一切都正常…風兒大驚:”不對, 這太不正常了!!! 天啊!! ”小雨兒!!妳妳妳..做..了..甚麼???” 風兒急得口吃起來…
雨兒微笑:"哥,我幫了你一個忙." 風兒大驚:”好妹子,哥好得很,不用你幫忙..” 雨兒笑道:”可是,今天是我的生日,我想你早一點進門啦!” 風兒一聽,趕緊再往左邊竹林凝神望去,差點腿軟暈倒,顫聲道”妳快說!!!!妳把小銅鑼藏到哪去了? 快快..趁娘還沒發現..趕快放回去!”
話說這小銅鑼是風兒的功課.不論陰晴雨雪,鑼聲不響,不得入家門.這是白羚訂下的規矩,任誰都不得改變. 從風兒三歲起,白羚在屋外的竹林前的第一棵竹子上,掛了一個大大的鐵盆,風兒要把小石頭用力丟到鐵盆裡,咚一聲,才可以進家門. 任你再冷再餓再累,沒有擊中,門不開.為此,風兒流過多少眼淚,哭過求過,也累倒在屋外.門不開,就是不開.白羚一向聽從翟人信.但是唯獨這件事,免談. 任誰說情都沒用, 好說歹說也不成.這就是白羚.拗起來,誰也沒法改變她的決定.再說情,就連翟人信也一起被關在門外. 至此,風兒徹底瞭解,也乖乖認命的遵守規矩.每天”噹”聲響起,才敢進門. 就這樣,鐵盆慢慢的換成了大銅鑼,大銅鑼再換成小銅鑼.而小石頭也換成了白羚針灸用的金針.等到風兒熟練了,目標就換位置,每換一次地點,白羚會教一遍:丟石頭或甩金針的手法. 從三歲到現在,風兒已經練了六年.距離遠了,目標小了,射擊物也從石頭變成小鐵條到金針. 雨兒也一樣,從三歲起開始,從鐵盆和石頭練起.唯一不同的是,每次進不了門時,屋外站的是兄妹兩個人.而風兒總是想盡辦法,教會雨兒各種竅門捷徑,讓小雨順利過關.
所以,今天小雨為了感謝哥哥,特地爬上竹子,把小銅鑼藏了起來.就說是野獸叼走了. 說著自己也不禁得意的笑了起來. 就在風兒又急又氣的時候,白羚早已聽到這兄妹倆的對話.這個小雨兒,鬼靈精怪,早在她偷藏銅鑼的時候,白羚就發現了. 心想:”也好,也該給風兒換鐵片的時候了..” 於是就不動聲色地又掛了新的小鐵片上去.
屋外的小哥哥,急著,逼著,哄著小雨,要她交出銅鑼.就在此時,白羚出來了,風兒臉上,青一陣紫一陣地,心裡揣揣不安,深怕娘看出端倪.白羚淡淡一笑:”風兒,咱們去竹林.” 這兩個受驚的小娃兒,只好硬著頭皮,跟著一前一後的往竹林走去.
當風兒看到掛在竹子上面的鐵片時,心裡一則以喜,一則以憂.喜的是小雨躲過一劫,憂的是自己今日怎麼過關進門. 只聽見娘開始傳授”握金針”的手法,如何返手甩針,用七分力射針,用三分力回針,用直射法,曲射法,還是隔射法. 風兒趕緊凝聚心神,專心聽講. 小雨雖然頑皮,倒也知道此時非同小可,自然安靜在側,幫著哥哥細細凝聽. 白羚講了約一炷香的時間,停了下來.看了看這專心一致的小兄妹,本來準備要處罰小雨,竟也不禁心軟. 心中一嘆:”小雨,妳把小銅鑼拿回來,放好. 今天是妳的生日不罰妳了.妳陪風兒練好,倆人才可以回家.”
風兒一聽大喜,放下心來. 專心一意,拿起金針,對著鐵片,直直射去.沒想到,金針卻往偏右邊飛去.一連射了幾針,總是不行.雨兒皺起眉頭說:”不對,不對啦,哥哥,你沒見嗎?! 娘剛才金針出手時,手腕這樣有稍轉再提,像這樣.” 話一出口,金針已然出手,噹的一聲,小雨竟然打中了! 風兒愣住了.這個小雨兒,學什麼都快,沒想到,竟然已經比我這哥哥還棒了呢!雖然雨兒認為已經”噹”了,乾脆交差了事.反正娘也不知道是誰打的.沒想到,風兒仍是堅持自己再練習過. 小雨兒無奈,現在反過來,換雨兒來想辦法,教哥哥各種竅門了. 天眼看就要黑了,終於,噹的一聲,倆人同聲大叫:可以回家了! 兄妹倆人高興地笑顏逐開往家門走去. 咦..奇怪?! 這麼晚了,爹怎麼還沒回來呢? 這一天就這樣過了,他們當時都沒有想到,這一天竟然是他們一家四個人命運的轉捩點…
預知翟人信下落,請期待第二章 分離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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