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天,這一老一小兩個叫化子,走到吳大夫的看診房和藥鋪子之間,旁若無人的往地下一坐.瞎子道:”人體有五臟六腑,所謂五臟,是指心,肝,脾,肺,腎..” 沒想到,風兒順口接著說:”五臟.是指胸腹腔中,內部組織充實的器官. 主要功能是貯藏精氣.所謂精氣,是指能充養臟腑,維持人生命活動時,不可缺少的營養物質. 所謂六腑,是指小腸,膽,胃,大腸,膀胱,和三焦.這些是在胸腹內,中空有腔的器官.有消化食物,吸收營養,排泄糟粕的功用.” 那老瞎子笑了笑:”是囉,我這是班門弄斧了.這些..你..自然比我清楚. 好了,你別插嘴,專心聽講. 所謂心脈, 是指人體器官隨時在動. 只要有動,就有聲音. 只要有聲音,就應該有辦法聽到. 心動的聲音與肝或脾或肺或腎.跳動的聲音不同. 我們時間不多,心為五臟之首.所以,我只傳你心脈.等你學會之後,你自己再去參詳肝脈,脾脈,肺脈,和腎脈.這些,夠你玩一陣子了. 總而言之,每人的心跳聲音,快慢強弱也不同.男女老幼的心跳不同. 因為生病的人心脈尤其不同,特別容易辨認. 好了,你開始慢慢聽吧..”
剛開始,風兒聽到的是眾人的腳步聲,談話聲,遠遠的吆喝聲,房內的低語聲,小兒的哭聲,慢慢的..他聽到了牙齒咀嚼聲,吞嚥聲,然後聽到了咚,咚咚,咚一陣頻率規律的聲音.老瞎子,感覺他聽到了,但是此時卻不宜解說,要讓他先靜下心,聽習慣後,才能開始解說.否則,功虧一簣. 當下一笑,眼神裡有著明顯的期盼和隱約的不安.
過了一陣子,老瞎子緩緩說道:”你聽到了?” 風兒喜上眉梢,得意的說:”我聽到了呀,這不難嘛.” 老瞎子大笑:”你聽到的是自己的心跳啊!” 風兒一聽,不禁洩了氣.隨即不服:”所以哩?!” 老瞎子這回收起笑臉,正色道:”你必須練習,聽熟你自己的心脈.熟到你能夠完全忽略自己的脈象. 你想想看:你如果無法辨別是自己還是對方的脈象,那還有什麼搞頭?” 所以,從今天起,你自己開始練.我不來干擾你了.記住了,要先以自己的心脈,作依據. 要試著想你害怕的事物,聽聽你脈象如何改變. 說謊心虛時,脈象如何. 反正,你要熟悉自己喜怒哀樂的心情起伏的脈象. 等你覺得可以有把握聽出自己和別人的心脈時,你就先隨便找個買風寒藥丸的病人聽聽.聽完可以打個脈,應證一下.有把握後,再去聽聽東巷底的打鐵舖老陳的心脈.如果你能在四十日之內,聽清楚打鐵匠的心脈.你來小茶館找我.我會再傳你肺脈.記住,我可是逾時不候. 別浪費時間了,快去吧!
風兒這回可真是第一次,發現有這麼好玩的事情.真沒想到,脈象竟然可以用聽的?! 當下努力用功,認真的練習起來.那瞎子完全沒料到,風兒碰到的最大的難關,竟然是—聽不到自己恐懼時的脈象. 風兒自知心魔所在.是那個恐怖的夜晚,雨兒淒厲駭然的叫聲..風兒只要想到火光,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,全身顫抖.怎可能靜下心來,診聽當時的脈象? 風兒卡在這個關口已經十五日,這讓老瞎子大失所望.卻也不禁搖頭嘆氣.臉色也一天天的陰沉.
終於,風兒花了整整一個月,才克服自己的難關.並不是他克服恐懼,而是他忍耐著痛苦,聆聽自己的心脈.好不容易搞清楚自己的脈象,發現距離四十日之約,只剩僅僅十日! 風兒花了三天,聽了二十幾個人的脈象.又一一把脈的加以印證.修正再修正. 終於,風兒信心十足的往打鐵鋪走去. 打鐵鋪裡叮叮咚咚的響聲,風兒忍不住微笑:”哼!以為我會被那打鐵聲音干擾?太小看我了吧?!” 沒想到,風兒越聽越奇,這..打鐵老陳..心脈..好奇怪…它一會兒快,一會兒慢,有時竟然停了(聽不到),風兒納悶,這是什麼道理?! 風兒一連幾天,聽到的心脈頻律沒有一次相同.這..是..怎麼回事?怎麼可能? 我怎麼聽都是兩個心脈呀?! 眼見今日就是最後一天了,風兒實在忍不住,跑進打鐵鋪,請老陳把手伸出來,讓他打打脈. 一打之下,風兒大驚失色. 老陳突然笑了..嘻嘻嘻..風兒..我有兩顆心,你不知道嗎?
風兒二話不說,衝去小茶館.看見老瞎子坐在角落.不發一語.風兒在他對面坐下.急著說:”今日是第四十日,我來了.請您教我聽肺脈吧..” 老瞎子仍不作聲. 風兒正覺奇怪.突然顫聲大叫:”你!!!你!!!你的心脈..你..活不過明日子時!!!” 老瞎子苦笑道:”好小子,你過關了…可惜,我要死了..” 風兒問:”為什麼?! 你明明知道自己心脈如此,又不去醫治呢?” 老瞎子淒然笑道:”風兒啊..我會聽心脈..但是..我不懂醫術啊…” 風兒接著說:”可是…我懂啊..” 老瞎子此時再也忍不住了,開罵道:”渾小子!!!那你還不趕快動手,像個娘們似的囉哩囉唆的,真的要我死嗎?!” 風兒也不禁笑了出來:”好好好..我這就動手..”
此時,風兒全神貫注在老瞎子身上,卻沒注意到,背後有人正在凝望著他的一舉一動..
待續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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