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窮酸書生對風兒說:”現在這兩天,我先教你看人之法.你可以用此法觀察這市集的眾人.等到其他授業結束,我再教你觀氣.”
風兒高興極了,這比起昨天的男人女人話題,有趣多了.只聽到那書生說道:”看人要從小處細細看起,看事要從大處各方面大致看起. 看人簡單,看事難. 看人的職業,個性,喜好,只要注意他的手指,腳步,談吐,語氣,眼神就可以輕易看出. 譬如說,那殺豬賣肉的趙胖子,他的手指,他身上的氣味,就可猜到他營生的勾當. 看他手指繭的部位,你就可以知道他用刀的方式,如果看到刀痕,你應該要知道他用的是哪種刀刃. 這些其實你都可以看到聽到聞到. 你的聽力,眼力,嗅覺,味覺,都已經大致訓練完畢.我現在只是要將這些總合起來,把你的心緒打開.徹底運用這些基本的技能. 你應該在半日之內,可以把這市集的人,看過想過驗證體會.融會貫通一下. 下午我們再來談看氣.明天我們來談看”事”.
沒想到話聲一落,書生正要起身.風兒已然一笑,我已經想全了.請您繼續談氣吧. 那書生回頭不禁驚嘆:”你這小子!真有你的! 好好好! 既然你已學會看人. 咱們來談氣.每個人都有”氣”.這氣會隨著人的意念改變. 殺氣應該是最好看出來的. 或正或邪或貪或狂,都有脈絡可循. 因為這氣會變化,會因人事地物而改變.只要你知道看氣的方法,日後經驗多了,自會了然於心. 遇到殺氣,該躲或該擋.見人貪氣,該施或該斷,見人氣狂,該忍或該殺.這些都無定論.一切皆由當時客觀條件決定. 切記,千萬不可動氣.尤其是怒氣.怒氣一動,所有立即反應都不是上策. 當然,人都有七情六慾,要觀氣之前,要把自己放空. 只有自己先放空,才能感受到氣的存在. 就像是你學心脈的時候,第一關就是要忽略自己的心脈. 懂了嗎?
風兒點了點頭,說道:”是,我知道了.我以後會時時留意觀氣,常看常聽,自然久而久之就會熟了.” 那書生喜道:”正是如此. 我們來談事. 這事有大有小. 有一己之家事,一隅之國事,乃至於天下事. 凡事都有正反面. 天平地平,人心不平,人心若平,天下太平. 所謂太平,也只是一種境界,而不是現實可達成的目標. 因為人的心思永遠難測,永遠不滿足.因為貪婪,因為不滿,所以有需求,所以有希望. 就因為這源源不絕的需求願望, 人類永無太平之日. 所謂天下為公,世界大同,嘿嘿嘿..那只是為政者欺騙平民的說辭罷了. 當你看到某人義正詞嚴,義憤填膺的為天下請命,那些喊最大聲的領導者,都不是真的去為天下賣命的人.到最後,為天下請命的結果,就是把天下納入自己的禁臠. 看遍這百家爭鳴,儒家,道家,墨家,法家,唉..不是高調,就是偏頗. 哼..那些偽君子儒學者盡說:民為貴,君為輕. 如此說來..君權應該由人民決定. 你看看..這可能嗎? 哼! 就算可能, 由天下人決定天下事, 哈哈哈..那真會天下大亂啦! 喔..我說離題了. 風兒,你日後遇到難事,或難解的迷團,記得,從”利”方向去想,多半八九不離十. 人心的貪嗔癡,就是”事”的根源. 風兒,你今天先把我的話,仔細的思量一番,日後自然對你有益. 我們明日再來詳談識人觀氣,進而度人心思的方法.那麼你就能讀取別人的心念了.“
風兒照例的回到那樹洞旁的家,仍不見他娘的身影. 正覺得奇怪,娘這趟去採草藥,怎麼去了這麼久? 突然聽到叮噹一聲,臉色慘白的白羚,混身是血的跌進屋裡. 風兒大叫:”娘,妳怎麼了?” 急忙上前,想查看白羚傷勢.沒想到白羚一把將他推開.急道:”別碰我!我中毒了!” 羚兒坐下,緩了口氣,慢慢地喚了聲:”雨兒..” 風兒驚喜泣道:”娘…您叫我什麼? 您..記起來了嗎? 我..是..小雨兒..啊..” 雨兒大哭..似乎要把這三年的苦衷,哭的乾淨.. 羚兒望著小雨兒,愛憐的說:”小雨,我的小雨兒..原諒媽媽.這一切都要怪你爹.是你爹造的孽! 你和風兒..要為娘討回公道啊…乖雨兒..妳別哭了..好好聽娘說.. 這毒難解,我活不了了. 我要妳答應我一件事…”
雨兒聽完白羚的要求,猶豫不決,揣揣不安道:”娘…我怕我做不到..” 只聽到白羚厲聲道:”妳辦得到! 妳是要我死不瞑目嗎?” 雨兒只好說:”好..娘..我答應您就是.” 白羚陰狠厲聲道:”我要妳發誓!一定要做到. 我要妳以翟風之名發誓. 若違誓言,翟風不得好死,我白羚化為厲鬼,也不放過妳.妳這一生一世永無安寧之日!”
雨兒含淚,無奈地被迫立下毒誓後,頹然坐在地上. 母女相對無言. 小屋內只聽到白羚的喘息聲. 小雨忽然想起那個神秘的”酒泉半死翁”, 急忙道:”娘..您知道酒穴居嗎?咱們去找那酒泉半死翁,他必能醫好您的毒傷!” 白羚苦笑,不禁啐道:”妳這小鬼,在外人面前,聰明的很,遇到我,怎麼就像個笨蛋?! 妳還搞不懂嗎?! 我..就是.. 酒泉半死翁! 我用酒當障眼法.越濃洌的酒味,別人就不知我是女子. 我也需要大量的酒. 用酒配合針炙來麻醉病患.效果良好. 至於說話低沉,我不是要那布偶班主到市集裡,傳妳用腹語說話之法了嗎?! 唉..我死後,妳自然就是酒泉半死翁了. 首先你要慎選屋外的病人, 記住, 妳只醫治你可以醫好的病患. 所以,就可以保持”一出手就可救活”的傳言. 再者,妳不需要常住在那裡. 將來如果不需要了..就宣佈半死翁的死訊.. 從我房裡的櫥櫃下的走道..順著走下去,即可到達酒穴居.. 至於我的毒傷,我也不知能撐多久,我知道嶺南福建那裡,有一種解毒草.我會想辦法去那裡.但是千山萬水,路途遙遠, 我會帶著賣菜林婆婆一起去.如果痊癒,我們自有再相見之日.如果我不治,林婆婆自然會傳我死訊給妳..” 白羚含淚說道:” 雨兒..娘知道娘對不住妳..妳要好好的活下去..找到風兒..告訴他..娘..很想念他..” 話聲一落,出手如電,白羚點了小雨兒的昏穴. 溫柔的看著雨兒,久久方道:”雨兒…妳好自為之了…娘會日夜為你祈禱的~” 說罷,轉身而去.
次日清晨,小雨兒悠悠醒來,遍尋不著白羚的身影.想起對母親的誓言,不禁惶恐不安.於是順步走到市集.小雨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! 整個市集空空蕩蕩, 大夥兒全走了. 只見零零落落的攤販走來,卻嚇得不敢言語.紛紛走避,傳出鬧鬼之說.一夕之間,熱鬧市集已成鬼域.日後鄉野傳說,以訛傳訛,因為人人在市集內,常常道:風兒風兒. 人們遂稱鬼域為”風城”.今在四川境內,仍有"鬼城鄷都"之說.
一日之內,傳遍江湖.有一年幼少年,名叫翟風.身懷超人之技藝. 挾翟風,必可一統江湖.天下之大,已無風兒立足之地了..
待續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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